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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挽:“……”
谢挽:“?”
推开警局门的一瞬间,谢挽还以为自己又推开了什么异世界的大门。
沈知卿刚从软椅上站起身,正在跟警员道别。一回头,就和还没走进来的谢挽对上了视线。
“……”
沈知卿的视线一点一点从谢挽身上掠过。脸,身体,四肢……最后落到他正抓着什么东西的手上。他粗略一瞥,似乎是个人类的衣领。
像巡视一样看过一圈后,他才收回视线,若无其事道:“好巧。”
……确实好巧,又一次在警察局相遇了呢。
门里的其他人看到谢挽也吓了一跳。原因无他,主要是谢挽此时的衣冠实在是算不上是整洁,身上也有不少擦伤。更不堪入目的是,他手上还拖着一个……东西。
一个小警员不由睁大了眼睛,脑子里不受控地闪过一句话: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
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另一个警员先按捺不住,率先开口问:“小弟弟,你这是……”来自首的吗。
“哦,那什么。”
谢挽像是这时才想起来他是来干什么的一般,把手里拎着的那一坨像扔一条死狗一样往前一递,开口道:
“我来报警。”
“……”
已经有另一个年轻的警员小声震惊道:“还真有人把人拖上门来报警啊?”
“嗯哼,”谢挽自然地接上了他的话,“那怎么办,我手机坏掉了不能打电话,又怕他活过来后跑了,就只能拖着这个人走一路走过来了。”
又是一阵沉寂后,刚才第一个开口问他的那个警员一脸震惊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活过来?”
“……不是,是我嘴瓢了。我是说醒过来,醒过来。没出人命,真的。”
警员点了点头,示意他坐过来讲清楚事件的经过。而后又想起来什么一般,转头对沈知卿道:
“啊,沈总。您现在可以离开了,证据链方面我们一直都在努力,有了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沈知卿神色冷淡地点点头,跟警察道了声谢后,又去看谢挽。
谢挽也察觉到他的视线了,悄悄放下刚刚抬起的想要整理被撕破的衣角的手,也对沈知卿点头示意:
“嗯,拜拜。”
沈知卿:“……”
结果沈知卿还是没走。他突然提出自己又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要先留一步,可以等到谢挽报的案子处理完。谢挽正在简单处理胳膊上的细小伤口,闻言手下动作一顿,迟疑了几秒,和对面负责做记录的警员说:
“让他也进来听吧……嗯,没关系的。”
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沈知卿在被告知可以旁听后,也丝毫没有客气地坐回了询问室的软椅上。记录员准备好工具后,示意谢挽可以开始说了。
于是谢挽叹出一口长气,开始了他低调平淡而又朴实无华的一天的讲述。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说。
他前一天虽然不远万里地跋涉到了予卿大楼的第九层楼,但沈知卿完全是把他叫来相亲的。耗费了毫无意义的一天后,他才猛然醒悟过来,人力部根本就没给他安排工作岗位。
因此,第二天清晨的他依然是个无业游民。
谢挽根本无法忍受这种对社会毫无意义的虚度光阴的行为,当即决定他要在这一天狠狠地听一天的网课,直到沈知卿什么时候想起来他还欠着他一份工作这件事为止。
在开始新的一天的美好学习时光前,他还是下楼跑了几条巷子去买了早餐。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提着塑料袋慢悠悠地往家里晃悠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到这里时,谢挽稍微停顿了一下,低声道:“‘拍肩粉’。”
正在记录谢挽的无聊的一天的记录员的笔尖猛地一滞,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拍肩粉”是一种流传在江湖上的传说中的“拍肩迷药”,据说功效非常之神奇,只要在事前先服用解药,后将这种粉末倒在手心,拍一拍别人的肩膀就会立刻将人迷晕。
“不过也跟警方辟谣的一样,”谢挽继续道,“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假的,也可能是这个死人倒霉买到了假药……总之,我没出什么事。”
沈知卿抬眼看他。谢挽的上衣被撕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露出内里白皙的皮肤。身上也有不少处擦伤,轻一点的只是破了点皮,严重的现在还在往外渗着血。
……没出什么事?
谢挽不知道,也可能是没有在意沈知卿黏在他身上的目光,继续道:
“啊,我刚才好像忘了说,被我拖进来的人是谁。”
谢挽的神色淡然,语气也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季珏。季节的季,王玉珏。我记得这人……是有案底的吧?”
*
谢挽当时的反应很快,在察觉到有人拍他的肩膀的那一秒,就如同某种应激反应一般,迅速且麻利地给那人来了个过肩摔。
地上的人被他摔得三魂丢了五魄,还在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时,谢挽就很快地认出了那张脸是谁。
震惊和恶心之余,谢挽还不忘对着那张脸又踩了几脚,并且在踩完后又把手里拎着的早餐一股脑全砸到他身上,滚烫的豆浆瞬时间就爆了季珏一身一脸。
做完这一切后,谢挽一秒都没多耽搁,转身就要跑。可谁能想到这个疯子哪怕眼冒金星了也能精准地抓住谢挽还没迈出去的脚腕,顿时也让谢挽来了个萌妹平地摔。
谢挽平时最讨厌平地摔,脸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感觉令谁都不会好受。但这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季珏抓着他的手就像毒蛇一样冰凉又黏腻,根深在骨髓里一般的恐惧和恶心迫使他在那一刻求生欲爆棚——然后也就爆棚了一下,因为谢挽发现他还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和对方相匹敌的东西。
他几乎是被拽着脚踝生拖过去的,季珏这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或者说他从来都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他几乎是在尖笑着撕扯,声音如神色一般癫狂:
“谢挽,谢挽,谢挽……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你怎么还活着……”
谢挽身上疼得不行,这种程度的拉扯对于他这朵娇花来说还是有点太过了。人被逼到了极致总是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十八岁那年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似乎跨越了六年的时空尽数回归到他的身体里。他一脚把季珏踹翻,而后迅速起身,又在季珏还没挣扎着起来的间隙中用鞋底直接碾碎了他一只手的指骨。
直到季珏爆发出非一般的惨叫时,他才发觉,这时候的季珏早就变成了一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乍一看挺唬人的,实际上连他软绵绵的一脚都承受不住。
可能是几年牢狱之灾的侵蚀,总之看穿这一点的谢挽总算是能暂且松一口气了。正在他纠结是把人就这么扔着不管还是悄悄杀人灭口时,冰凉的手指再次抚上他的小腿肌肤。
谢挽:“……”
谢挽此时的心情已经是不能用嫌恶来概括的了,偏偏这个不知道有没有恢复视觉的疯子还在一直神神叨叨地念叨着:
“你真漂亮,你真的好漂亮。怪不得呢,难怪呢……”
如果说六年前的季珏还只是发癫,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疯了。他正在思索着怎么挣脱,就又看到季珏突然从地上暴起,然后伸手抓向他的……裤子。
谢挽:……?
他一个不留神就又被扑倒。季珏的一只手已经算是废掉了,正在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扭曲着。另一只手则在笨拙地解谢挽的腰带,一边解还一边神经质地念念有词着:
“我看看……我要看看你有多漂亮。这个东西……给我。我要你给我!让我看看……”
谢挽明明什么都没吃,却无端地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忍着呕吐欲,随手抄起自己的手机——因为他找不到别的趁手的工具——像拿起一块板砖一般甩了季珏一耳光。
“滚远点。性瘾犯了能不能自己去找根棍子捅捅……”
季珏被扇得脸偏向一边,似乎还吐出了一口血。这一耳光并没有让他消停下来,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他的眼睛都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还是不住地喃喃道:
“哦,对了,我听说,你被别人睡了三年。被上了三年的话,前面是不是已经起不来了……?没关系,前面不行就用后面,后面也行……”
谢挽又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耳光。
出乎意料的是,他这两板砖似乎给季珏敲醒了不少。他看到季珏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而平静后便是彻彻底底的漠然。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呵,都是你……你把我害到这个地步,赔给我怎么了,本来就是个贱命的赔钱货……”
回答他的是谢挽的第三板砖。
“季珏,你真的是祁谨调教的最成功的一条狗。”他说。
可能是季珏的脑壳过硬,也可能是手机在抗摔这方面的功能欠佳。总之谢挽临时买的,最新款手机,终于不堪重负地“咔嚓”一声碎了。而与之同时一起碎掉的,则是季珏的脑袋——
“当然是开玩笑的。”谢挽说。
“碎掉的只有我可怜的手机而已,这个人只是晕过去了。虽然说一部手机对我来说损失不大,不过我想报警也报不了。身上没有现金连车都不能打,所以只能拖着这个人一步一步走过来。”
说着,谢挽还轻轻地笑了一声。
“事情就是这样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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