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烈的野马套上笼头也一样安顺。
至于公孙纪,则是与公孙瓒有同姓之谊,自然而然地将燕北视敌人,根本不问好坏。
齐周就属于蓟县士大夫普遍的想法了,不是燕北好坏的问题,而是燕北万一是假投降,他们承受不了这种损失。
可就是这么一群幽州的人尖子,谁都没摸到刘虞的心思。
这些人都没有刘虞的胸怀,刘虞连鲜卑人、乱的乌桓人都能好言相劝让他们罢兵不要支持叛军,难道还没有收留燕北这么一个叛将吗
但刘虞也并非程续所言的那种老好人,一个老好人是无法使出对付张举张纯那种举重若轻的攻心计这是智谋与才略的结合。
以燕北之名降服塞外胡人,确保幽州的良性发展。而且冀州已乱,可命燕北领兵出幽州前往冀州平叛,留下公孙瓒震慑胡人这在刘虞眼中是万全之策。何况幽州不能让公孙瓒一个将军独大,有个燕北与他互相牵制,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就在这时,外面街市上传来喧闹之音,刘虞眼睛一亮,招来堂中佐官道:“出官署看看,怎么回事。”
佐官插手应诺快步走出,堂下一众从事相互对视,鲜于银眯着眼睛,紧紧攥着拳头;公孙纪虽然极力克制,却已经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在座诸人都很清楚那个男人是个强盗、是个叛贼,而他们谁都不愿承认的是,这个名字让他们从心底感到恐惧。
因为那是燕北啊
在幽州的早期传言可以不信,但在冀州,这个男人几乎凭借一己之力为波及天下数州的叛军扭转局面,甚至到辽东摇身一变成为整个帝国北方仅次于韩遂马腾的叛军首领。
佐官快步跑入堂中的脚步声打断众人的遐想,单膝跪地翻身指着外面,年轻的佐官喘着粗气返身指着外面道:“来,来了”
什么来了
“燕北来了”
从事们正襟危坐,别驾赵该抬头看了刘虞一眼,后者微微颔首后这才对佐官说道:“召他进来罢。”
“他,他已经进”
佐官的话还未说完,别驾赵该就已经皱起了眉头,倒是堂上的刘虞无声地笑了笑,还真是一派草莽做法啊不过想来也是,那燕北应当是个满身戾气的男人,何况领五十精兵至州府,他若想进来,区区几个州郡兵又哪里敢拦住他呢
就在此时,堂外响起脚步,旋即是沉稳中却透着年轻的嗓音,“阿秀,且在这里等我。”
凑着堂外斜着照进来的日光,他们看到一双踏在地上的铁靴,往上看去竟是一身时下辽东少见的连甲裙筒袖铠,甲身有些斑驳的刀剑痕迹,就连铁叶子也缺了那么几片,但胸口的兽首护心镜仍旧透着悍然之色,腰间系着半尺宽兽毫带围出一副狼腰剽腹,及至肋下身形猛然放宽,衬着接近八尺的身量,内里套一件贴银边走素线的玄色围裳,端端正正戴一副铜雕混铁胄,露出年轻而桀骜的面孔。
横插剑眉下高挺的鼻梁架起一双鹰目,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戾气也无笑容,下巴带着些许青色胡茬微微扬着,环顾了一眼堂中左右众人,最终将目光定在上首的刘虞脸上,这才迈开步伐,挺直了脊梁走入州府官署堂中。
至入堂中,燕北抬手抱拳,躬身行礼,了个罗圈揖,这才温声道:“在下燕北,拜见刘公,见过诸位。”
沉默。
众人看着立于堂中的燕北,足有十余息没有接话。这个叛将完全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模样,尽管身量与他们想象中同样高大,却不似常日里他们见过的那些叛军头子那么凶蛮,面孔甚至根本谈不上多悍勇,反倒有一股儒将般的感觉。
像是个士人出身的叛将。尽管人们都看着他立在堂外扫视众人的那种充满睥睨之态的眼神,可此时堂中仿佛下将拜见上官的模样,真的该是这么个叛军首领会做出来的姿态么
自燕北走进堂中,刘虞便一直注视着燕北的模样,每一个动每一个神态都被他收入眼中。他看到燕北野心勃勃的脸孔扫视众人,却也看到燕北自从迈出第一步,他原本微微扬着的下巴便低下些许,带着野性的眼神也变得柔和,及至躬身揖之时,这个名字在幽冀二州令人如雷贯耳的叛将,已经完完全全放下骄傲,却是姿态很低地行了个恭恭敬敬的大礼。
刘虞不知道燕北想了些什么,但他知道,这或许对他们接下来的接触与幽州的未来,是个不错的开始。
他开口道:“好一个年少英武的燕将军,且入座罢。”
正文第三章受人恩惠
当燕北将兵马留在雍奴城扎下营寨时,沮授就凑近了一路志得意满的燕北,问了他一个问题。
沮授说,“将军,你要前往蓟县了。”
燕北勾着嘴角笑,笑道:“自然,所有的阻碍皆被横扫,沮君不必担心,一座蓟县拦不住我。”
“看来将军并不明白,您不明白这一趟对您意味着什么。”
沮授走了两步,这才小声道:“自您踏入州府,您便不能再以燕将军之名行事,您将会是幽州刘公座下的一员降将将军,汝当自知,今日若归附既成,来日光景便全然不同了”
全然,不同了
燕北有些蓦然,但他没有发问。他不傻,只是读书少了些。这些简单的道理在他脑袋里转了个圈,自然而然地想明白了。
只是眼圈有些发红,只是拳头被紧紧地攥着。
一直以来,转战千里,他破孟益击公孙,那些为了这个目的而死去的部下,那些,那些因为这个目的而受的屈辱,他以为这是他努力的一切意义所在。
他以为那是他为了自由付出的,代价。
可生命的考验何止如此啊对一介马奴出身的他,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力便投身叛乱;为被画像通缉的亡命徒他仍然被推着加入中山郡国兵接着再度被动参与叛乱。
现在他才明白,那仅仅是他为了岂活付出的代价,而非自由。
现有法令无法让他活下去,所以他为了活下去屡次冲破法令的限制,最终和千千万万个冲破法令的人一样,投身叛乱不惜与天下为敌。那些发生在冀州一场场溃败,那些在梦里一次次将他惊醒的战场上血水没腕,那杆刺破胸膛的长矛那不是为了自由,那是为了生存。
那是他偿还自己犯下的罪孽背负的债
为了生存,他可以所向披靡,可以任性而为信马由缰,领着他的兵马走到哪里打到哪里,击败每一个挡在前头的敌人,无所畏惧地在战场上扬刀大喝,燕北谁都不怕
他甚至可击败羡慕了十年的公孙瓒,指着他的鼻子说公孙伯圭,你输了。
完成所谓的宏愿,完成什么期盼
但那真的是自由吗
背负着与整个天下为敌的罪名,每一场仗倒下的每一个人无论敌我,都成了他背负的罪,欠下的债。
他用了四年时间学会了盗马夺财,用一年看着张角言传身教如何造反,涿郡三年时光练习使用狡诈与暴力拌上些许商贾之才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又用了巨马河一战的短暂时间抛弃这一切,展开流亡。
仿佛为了惩戒他曾无比虔诚地喊出苍天已死,所以在他身边画了一个又一个怪圈,饶了一大圈,他又被卷入另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中。
这一次他不再需要谁的言传身教了,他早习惯流亡与叛乱充满生活。
但当他细细思索,自由的代价。
原来自由一直在他身边,只要他愿意放下自己的骄傲。
他曾扒开律令,置天下理法与不顾,可绕了一圈却发现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却是他的开始就像穿着犊鼻裤和兄长三弟挤在四面透风的茅草屋里的日子,没有任何的背负那才是自由。
他曾为大贤良师的夙愿刺出长矛,也曾为张纯的执念而拔刀夺城,现在到了他为自己,为追随他的袍泽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收起桀骜,掩藏不逊,铸剑为犁还刀于鞘。
可这早已抽出的染血刀,这斑驳残缺的鞘,好还吗
是要他从纵横四方未尝一败的燕将军,再度变成受制于人的部将。
是要他从风行千里茹毛饮血的狼,变成,变成看家守户的犬啊
沮授没有打搅他,让他想了很久。过了半晌,燕北才回过神,对着沮授惨兮兮地笑了。
这场荒唐的战争结束了,他还以为是松了口气。
实际上,是如鲠在喉。
从没有谁见过燕北这般模样。
沮授只听见他说,说“燕某做得到。”
“刘公您问在下既然现在想归汉,又因何叛汉”燕北跪坐在几案旁,他没有选择刘虞留着下首的那个位置,而是自己提着几案坐到了最后面的位置,拱着手眉眼低垂,语气谦卑地说道:“张公叛汉时,在下仅为中山队率,人微言轻,那个时候在下没得选。”
一众从事没有想燕北说他有的选没得选的事情,他们大多数都暗自咂舌。这才几年满打满算两年时间,这个年轻人从率五十人的队率,变成提领两万叛军的燕将军,把张举张纯都踩了下去
“一派胡言”从事公孙纪拍着案几喝道:“若你有心归汉,为何还要远走鲜卑至辽东,阻汉军平叛若非是你横加阻拦,二张叛贼早已授首”
燕北握着膝盖的手攥成了拳,脸上却古井无波,仍旧是一副眉目低垂的受气包模样,就算被人指着鼻子喝骂都不生气的模样,拱手温和中带着疑问道:“不知足下”
“典学从事,公孙纪”
燕北轻轻颔首,心下已是了然。公孙这个姓氏在幽州是大族,辽东的被他杀了不少、辽西的又被他打败了,任何一个姓公孙的都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这才再度拱手对上首的刘虞说道:“受人恩惠,忠人之事但燕某尊敬刘公的仁德,是以才绕行千里自鲜卑入辽东,避过蓟县正是为了不与刘公交兵,也请诸位恕罪。”
陪坐一旁的从事魏攸见燕北不恼不怒,心底不由得叫了声好,这才连忙安抚起公孙纪,他可是知晓典学从事与奋武将军向来相交过密。
公孙纪皱着眉头收拢袖子,燕北以微末之身从数万叛军中脱颖而出,至少应当是个脾性暴烈能镇得住下属的人物,却不想竟是如此的好脾气,就连当面拍案几都没什么反应,甚至还拱手致歉难道要让在下将案几掀翻,才会勾起你的愤怒吗
他当然想让燕北失态,想让燕北愤怒,甚至想要这个叛军头子恼羞成怒提着拳头过来砸翻他
“受人恩惠,忠人之事。受人恩惠,忠人之事。”
别驾赵该念了两遍,看向燕北的眼神变得复杂,他先是报出自己的名号,随后才说道:“观燕君送来的书信,可是想要求不少官职啊这有些儿戏了,将军要幽州别驾,那在下应当去哪里呢这个辽东太守您举荐名为沮授沮公与的故邯郸县令,掌百里之地的县令,便是大县恐怕也难副太守之才吧还有四个校尉两个都尉恐怕燕君有所不知,辽东是小郡,甚至配不上一个都尉呀,倒是这个襄平令田豫,还是可以商量几分的。”
三五句话,将燕北想要的所有布置全部打回,甚至就连为田豫举的襄平县令都还要再商量几分有些欺人太甚了。
但燕北依然没有变色,对刘虞道:“刘公明鉴,他们有这样的才能,应当担当这样的职位。”
他当然不会生气了,谈得成谈不cd没什么大事。燕北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除了孟益,别的他就从来没吐出去过。无论他们再怎么说,辽东现在就握在燕北手里,别管朝廷还是州府,你们敢派人去吗
就算燕北不发话,麹义那个愣头第一个不答应,派去的官吏活不过一旬就得在家里上吊。更别说还有孙轻李大目那一班将燕北的荣誉视性命的浑人。
当然了,这些话不能说。
倒是坐在上首的刘虞脸上带着偏近慈祥的笑,他听着燕北说的受人恩惠,忠人之事,再想着燕北领兵绕了一大圈去为张举张纯挡下追击横兵于辽水,心下想着这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是幽州的最高军政长官,心里难免会想,如果是刘伯安给你恩惠,你可能忠于刘伯安,忠于汉室
在刘虞眼里,这就是个出身草莽的仗义之人,完全依靠着游侠儿的行事风来为人处世。
“燕君,你想做幽州别驾,老夫且问你一句,他们有这样的才能,那你有什么样的才能呢”
燕北抿着嘴笑了,入堂之后第一次朗声说道:“燕某无甚大才,可治三郡之政,可将万众之兵。”
“这个狂生”刘虞笑了,无甚大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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