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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人的也都是些乞丐，打起架来没什么招数，只凭着蛮力，解决他们对柳青来说毫不费事。
不过几个普通人，柳青剑动都未动，只凭拳头就将几人吓住，她淡淡瞥他们一眼，“都走吧。”
几个乞丐慌忙爬起来赶紧离开了巷子。
刚刚柳青只顾着教训这几个人，没注意周围环境，这下才发现这巷子简直就是垃圾堆，一股腥臭不知道从哪传出来。
柳青把小乞丐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问：“你怎么招惹到他们了？”
小乞丐怯怯解释：“他们瞧见那位姐姐给我钱，想把钱抢走。”混着灰尘和血迹的脏污的手伸出，露出紧紧护在怀里的碎银子。
柳青叹口气没说什么，能说什么呢？这世道，边疆战事吃紧，朝廷不时增加税收，这种小县城里的百姓最是不好过，虽然打人不对，但那些乞丐也都是可怜人。
“身上疼不疼？”
“疼。”
柳青牵着他的手，把他牵出巷子。
徐敏见小乞丐被打得身上出了血，轻皱着眉有些心疼。
小乞丐看到两匹高头大马，以为她们要走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脸上的泪也瞬间流下来：“两位姐姐，求你们带我走吧，我吃的很少的，也很听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徐敏心软，听着小人苦苦哀求，是真的动了念头，但这事她做不了主，只能应是把头扭过去，看不见也就少些难受。
小乞丐知道二人中拿主意的是柳青，哭着膝行上前，“姐姐，你带我走吧，我娘是窑子里的妓女，得了花柳病死了，娘怕我以后也是妓女，偷偷给了我二两银子让我逃走，我就跑了，可我人小，那二两银子也没有护住，已经饿了好久的肚子了，昨晚上是第一次吃饱饭，你们是第一次对我这么好的人。”一边哭一边磕头，好不可怜。
柳青表情微动：“你是女孩？”
小乞丐泪眼婆娑地点头：“我害怕别人知道我是女孩把我卖进窑子里，所以一直不敢跟别人说话。”
柳青终是软了心，弯腰将小乞丐扶起来，“算了，往后你便跟着我们吧。”
徐敏见她答应带着小乞丐，连忙开心地转回来，兴冲冲说：“那我们给她买身干净的衣服吧，总不能还穿着这身衣裳。”
“嗯。”
后来徐敏曾问柳青，为何一开始不愿意带上小乞丐，后来却改了主意？
柳青答：“因为她是女子。在这个世道里，一个弱女子沦落成乞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她现在还小，别人还能误认为她是男孩，可若再长大些，女子身份一旦暴露，她只会重回她母亲的处境，甚至可能比她母亲还要凄惨。”
“当然，也有可能，她根本活不过那个冬天。”
小乞丐换上整洁的衣服后，露出干净的小脸，害羞地笑着。
柳青把她抱上马，搂在怀里，用大氅罩住挡风，风声不息。
小乞丐，不，现在该叫柳新了，柳姐姐为她取的新名字，意味新生。
柳新从大氅缝隙中露出眼睛，观察身边掠过的风景，身后贴着柳姐姐温热的身体，鼻尖萦绕着如青松般凌冽干净的味道，觉得未来的一切都值得期待，她再也不是那个只能蜷缩在肮脏恶臭的巷子里，任人殴打的小乞丐了。
她第一次觉得耳边呼啸的风也这么动听，终于不再像刀子一样只会吹裂她的脸颊。
路上骑着骑着，柳青又听到了熟悉的“嘎嘎”叫声。
徐敏喜道：“是喜鹊回来了。”
喜鹊不是单独回来的，它的脚上还绑了封信，是徐县令回给女儿的。
却说徐县令晨起起床，怎么也找不到徐敏，只以为她是无聊去街上玩了，便没放在心上，谁知到了晚上人还没回来，这才开始着急。
徐县令让小厮婢女去她常去的地方找人，找到半夜都没见人影，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大冷的天，徐县令急出一身汗。
正巧这时，徐敏身边的那只被他视为不祥的乌鸦飞了过来，这可少见，这乌鸦许是知道他不喜欢它，是以从不往他身边靠近。
喜鹊在空中盘旋两圈后，停落在他肩上，伸出爪子示意他取信。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爹，我随柳姐姐去京城，勿念。
就是这短短一行字，却看得徐县令泪流满面，从小抱在怀里的孩子，现在也已长成大人了，以后就要脱离家庭去往更大的世界了。
喜鹊见信送到，扑棱着翅膀就要飞走。
徐县令一把攥住它的爪子，将其留了下来，说：“待我写完一封回信，帮我带回去。”这鸟灵性，他知道它听得懂。
果然喜鹊就停在窗台上等着，徐县令着人给它喂了新鲜的谷子和水后，端坐在书桌前落笔写信，太大的纸张喜鹊不好带，他特意选了只极细的笔，用蝇头小楷将纸填满，不舍得遗漏一处空白。
徐敏拿到手的便是一封满满的叮嘱，徐县令拳拳爱子之心令人动容，一封信还未看完，她眼眶中就已蓄满了泪，小心将信纸折叠贴心收好。
喜鹊在头顶盘旋，展翅高飞。
徐敏收起眼泪，马鞭高高扬起，胸腔共鸣，“驾！”
马儿飞快地跑出去，徐敏在马上颠簸，大大的披风向后扬起，快活极了。
十来日的马上生活，风餐露宿，等三人到达京城时皆有些狼狈。
城中不许骑马，柳青和徐敏下马牵着缰绳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准备验证身份进京。
柳新小手攥着柳青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乌黑油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不忍放过一丝一毫的新鲜事物。
马上就要进京，不只是柳新觉得兴奋，徐敏也惊喜异常，隔着马也要勾着头和柳青搭话：“京城？这就是话本子里描写的京城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柳青被她憨傻的样子逗笑：“要我掐你一下吗？”
“快掐快掐。”徐敏迫不及待地将胳膊伸过来，递到她面前。
“我才不掐呢，待会儿掐疼了你，你又要跟我赖。”
徐敏哼道：“我哪是这样的人？”
柳青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徐敏招架不住讨饶道：“好嘛好嘛，下次我再也不耍赖了。”
柳新捂着小嘴偷笑。
说话间，队伍就到了跟前，柳青将身份证明递上去，城门侍卫对照着检查一番，就放行进去，还嘱咐一番：“城中非许可不准骑马，可记住了。”
“是，多谢这位大哥提醒。”
城门大哥摆摆手示意几人进去。
进了城中，景色便大不相同，有些摊贩们在城墙根儿就支起了摊子，徐敏新奇地就要过去瞧瞧，柳青拉住她说：“咱们刚到京城，先找了地方安置，等安置好了再随你逛。”
徐敏应道：“好。”
又问：“对了，柳姐姐来京城不是要找崔将军吗？那我们现在是去崔将军府上吗？这样好，这样就不用我们自己找地方住了。”
谁料柳青却是摇头道：“现在不去找崔将军，我们要等崔将军来找我们。”
崔仲延邀柳青是看上她的能力，柳青来京城是要借崔仲延的身份接近仇人，若她主动去找他，则落了下风，日后只能依附于他，看人的眼色行事，不知道何时才能做到自己的事情。
所以她要等他来找她，到那时二人起码能有个相谈的余地。
这种内里的事情，徐敏不知情，柳青也没有向她解释自己所想，笑着说：“咱这两日先找个客栈住上，再慢慢寻个合适的院子租住，最好是那种能连着商铺的。”
“商铺？柳姐姐你要开商铺？”
柳青但笑不语，徐敏继续说道：“对哦，你们在南山府就开的武器铺，而且柳伯伯和关伯母的打制的武器可是全国出名的。”
街边牛肉汤的香味飘过来，勾得几人肚子咕咕作响，徐敏催着：“咱们快去找客栈，我好饿，找到了客栈我要出来喝牛肉汤，听说京城的牛肉汤是一绝。”
柳青笑着问柳新：“小新饿不饿？”
柳新纵使再饿，也不愿给柳青姐姐惹麻烦，小心翼翼回说：“小新不饿。”
柳青知道她怕自己会嫌弃她，所以不敢说真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说什么。
时间长了，亲近了，胆子会变大的。
崔将军府上。
书房里点了灯，崔仲延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书，正律敲门进来说：“将军，南山府的柳姑娘来京城了。”
崔仲延放下书抬头问：“何时到的？”
“今日下午。”
“来府上了吗？”
正律摇摇头回道：“没有。”
崔仲延诧异挑眉：“没来？”随后又了然地轻笑出声，缓缓摇了摇头。
正律不解地看向将军，不明白将军怎么又笑出了声。
崔仲延没有多说，站起身，撩了下袍子向屋外走，走到门口回头说：“今天天气冷，让厨房做碗牛肉汤，暖暖身子。”
“是。”
正律在后面听着，听到将军口中轻声说：“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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