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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萱敲了几下门后,停了动作。像姜骁那样,她也把耳朵贴到门上,试图听出些动静。
不能独占某人的惋惜,肾上激素飙升的性.欲,道德底线和固有三观的游离与破裂……
仿佛这些事独独属于二十来岁的大好年纪,独独属于一个连毛毛雨都在犹豫到底过不过夏天的夏天。
姜萱站得累,背抵着屋门坐到地上,一条腿折起,一条腿懒懒地蹬直。走廊过道有蚊子飞过,她手里拿着电蚊拍,噼里啪啦地甩过,蚊尸便落了一地。
也许就像那句歌词所说“拥有的都是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
十分钟之前,是她把手指伸进台静怡裙底下那个曲折潮.润的甬道,精准打击、乘胜追击、无懈可击,让台静怡嗔着她的颠勺手段真厉害,可担大厨之责。
现在她空有锅铲,纵使颠勺再厉害,也无处施展。哥哥将她取而代之,也许会比她有更多力气和手段,代替她去讨好那个她想继续讨好的人。
在确定恋爱关系前,姜萱提前把失恋的滋味体会一通,真是一种抓心挠肝的郁闷。
过了会儿,她坐回客厅的沙发里,打开电视,搜了几部电影看。《指匠情挑》、《阿黛尔的生活》、《战火中的伊甸园》、《埃伦娜》……
她置气似的,想把这四部电影全看完。结果还没看几分钟,眼皮就上下打架,整个人朝梦乡沉沉栽去。
夏夜被不知名的蓝色笼罩,阳台外面的月亮成了个癫痫的夏加尔蓝月。在这样的蓝色光线里,台静怡的身上落有许多小小的蓝斑——像她家里那面教堂花窗样式的彩绘玻璃碎成的圆圆的、暗暗的小玻璃片,把姜骁的嘴唇、手指扎得丢了温度。
“我不要了。”台静怡摁住他的脑袋,“从我的腿间退出来。”
说得好像他们已经做了几回,其实前戏还没开场。姜骁仅仅是把脑袋靠在她的腿根,撒娇般地蹭了蹭。嘴唇偶尔有不老实的时候,亲她的足、她的腿肚、她的膝盖,一掠而过。
“陈老师最近向学校提了辞职申请,算算时间,这两天申请也该通过了。”台静怡起身,拽住姜骁的头发,“这件事,你是不是在瞒着小萱。”
陈老师是指姜家兄妹俩的母亲,陈青。
姜骁挑眉,“你想跟我妈做?”
台静怡不置可否。
“我妈最近没空。”姜骁扣住她的手腕,“她一直在处理什么事情,具体情况没跟我说,小萱更是不知情。”
“也许是见你直播赚了大钱,陈老师觉得没有继续工作的必要,所以提前退休,准备过养老生活。”
“你知道实情?”
姜骁抱住台静怡,改变俩人的姿势,让她跨坐在自己腰胯上。
这就很微妙了。她没穿衣服,水直接流到他的裤上,像在面对面神交。
“当然知道。”台静怡拽住姜骁脖子上的项链,被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手背,听他说道:“你这什么癖好,不是拽头发就是掐脖子,喜欢别人仰视你,还是喜欢看别人窒息。”
“都有。”台静怡冷然一笑,“其实我对你们兄妹俩已经很放水了。”
姜骁的思维被她的话带跑,“怎么讲。”
“你知道么,在上海时,跟我上床的每个人,女人、男人,都被我拿刀捅过。像这样——”台静怡不知从哪里揪出一个刀片,将其抵在姜骁的腹前。
“事前签了协议的,纯属自愿。出了事就赔钱,赔的那点钱,连我余额里的零头都算不上。”
姜骁拍掉刀片,“你还有杀人的癖好?”
“他们让我不高兴,难道不该濒死一回。”
台静怡的黑长直打在姜骁的颧骨上面,“有的爱吃醋,有的爱搞事,有的爱胡思乱想……都是作的,欠收拾。把他们推下楼梯,让他们骨折;踩着他们的伤口,让他们哪怕疼到昏厥也不敢反抗;夏天,让他们在太阳底下面对面站着,互扇巴掌;冬天,让他们脱掉衣服在雪地里罚站……”
姜骁评价道:“大小姐式‘杀熟。’”
“因为那些不熟悉且让我不高兴的人都死了。”台静怡拨出一缕头发,往姜骁脖侧扫着。
“我七岁那年,爸妈出了车祸,当场去世。司机肇事逃逸,了解到两位死者的背景后,司机吓得把自己的亲朋好友都叫到一个屋里,喂他们喝了安眠药,之后关紧门窗,烧炭自杀。一共死了十六个人,不死又怎么办,比起被豪门无差别报复,还是自杀更痛快。”
“十六具尸体被运到老宅,埋在花园里。如果将来你有机会能去那座老宅里修电路的话,一眼就看到花园里的花开得多么灿烂。遇上暴雨天,园土被雨水冲刷流失,有概率能看到埋在土里的人骨。颅骨、胸骨、髌骨,零散的骨骼一览无余。”
“这些年来,尸骨数量一直在慢慢增长,得罪我的、冒犯我父母的、挡台家路的,那些人都在鲜花底下长眠。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他们对妈妈有不敬在先。”
“你的眼神,有时和妈妈特别像。”
台静怡揽住姜骁的脖颈,“所以你对我唯二的价值,是修电路和当妈妈的替身。”
还有一项价值,用他把舅舅逼来。不过因为成事在即,台静怡没专门拿出来说。
姜骁听得眼神发虚。
台静怡像在讲故事一样,那故事让他分不清是真是假。
他思绪混乱,忘了问回原本他最想问的:“我妈辞职这件事的实情是什么。”
**
隔天,司机小程把车开到一家传染病医院前,朝在后排坐着的台静怡点头示意。
严格讲,作为邢铎的专属司机,小程并不负责台静怡的日常出行。
不过邢铎最近忙着谈生意,没时间在台静怡面前刷存在感。因怕自己失宠,邢铎就让小程代替自己,时刻为台静怡效力。
小程开来的这辆保时捷卡宴,是邢铎的车库里最不起眼的一辆。不过今天要做的事不宜显眼,选这辆车也算适配。
小程屏住呼吸,“大小姐,医院里真的有你要找的人?”
台静怡笑他胆怯如鼠,“你的生理知识怎么学的。艾滋的三种传播途径:性传播、母婴传播、血液传播,这些你都忘了?”
“这种病,但凡洁身自好都不会得。”小程语气鄙夷。
不久,台静怡摇下车窗,对不远处那个戴口罩的中年女人摆了摆手,“陈老师,这里!”
陈青走近,“你认识我?”看了台静怡几眼后,她恍然大悟,“棠棠,是你啊。”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台静怡。
她的儿女疯狂追求着这位大小姐,她听了有关大小姐的许多新闻。今天见了面,简直与台静怡相见恨晚。这样有特色的女孩子,怎么就不是她生的呢。
台静怡不由分说地把陈青拉到车后排,对小程吩咐:“随便走走。”
随后,过分开门见山地朝陈青说:“爸爸和舅舅本身就患癌,又因为赌博欠债被捅了几刀,现在又得了艾滋,是不是都快要死了呀。”
这里的“爸爸”和“舅舅”,指的是陈青的丈夫和陈青的娘家弟弟。
台静怡是站在姜家兄妹的立场上,用孩子的角度去描述这件事。
“陈妈妈,你摘下口罩,别防着我。”台静怡朝陈青倾身,试图摘下她的口罩,“患癌得艾滋的又不是你。”
陈青猛地一躲,瘦弱的脊背抵上车门,眼神惊恐,“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台静怡满不在意地勾起嘴角,漠视陈青的反抗,摘下她脸上的口罩。
一张疲倦无力的脸庞被揭露出来。
姜家的秘密,是一种受人鄙夷的性病。
这类性病,令人闻风丧胆。哪怕了解传播途径,可当知道自己的亲朋好友与这类病有联系,99%的人都会选择远离。就像当年的乙肝一样,有了就是原罪,就要一辈子活在白眼里。
“这样坏的男人,就该不得好死。”台静怡挽住陈青的胳膊,“陈妈妈一直隐瞒着这件事,为此不惜把工作辞了,甚至与亲友都断了来往,过得很辛苦吧。”
陈青看着台静怡,“你想做什么。”
“帮你出气,好不好。”台静怡说,“告诉身边所有人,爸爸和舅舅有性病,让所有人去讨伐他们俩。”
陈青果断道:“小姑娘,你心思太单纯了。外人知道某一家有性病,先想的不是了解实情,帮忙讨伐,而是翻个白眼臭骂,甚至无底线地造谣,谣言越传越厉害。”
“没人会在意丈夫出轨□□,妻子受无妄之灾,孩子更是会活在无止尽的鄙夷里;也没人会在意所谓的传播途径,他们只会想:跟你呼吸同一片空气,会不会得病。跟你擦肩而过,会不会得病。”
“没人在意你是不是受害者,你是否也是突然得知,身旁人得了这种病。他们只会谩骂,用他们的眼神和动作告诉你:你必须以死谢罪。”
“何止是爸爸和舅舅将死,妈妈更是在加速走向死亡。”陈青看着台静怡,“小姑娘,宣告一切并不是在帮我,而是在毁掉我。”
在台静怡的平静下,陈青后知后觉,也许台静怡本来就想毁掉她与姜骁姜萱,毁掉这个半死不活的家。
“不觉得不公平么。”台静怡问道。
陈青神色麻木,“的确不公平。□□、赌博,爽的是男人。即便后来要付出代价,起码也曾‘享受’过。女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也要被连带,付出更惨痛的代价。爸爸和舅舅撑不过这个夏天,死亡对他们来说是种解脱。人死事消,但我的不甘、孩子的不解,要朝谁发泄,又能向谁索要补偿。”
“今年,姜骁直播赚了大钱,姜萱在一所211学校里拿到保研名额,我也晋级评了职称。明明家里一切向好,可这事一出,一切都被毁了。我心里郁闷,教学不上心,自己干脆辞了职,不敢耽误学生。”陈青苦嘲,“我不敢把实情告诉孩子,自己一直瞒着,瞒得的确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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